「莫非,我煉魂宗,再無崛起之日,再無延續的可能……」那中年男子仿若瘋癲,凄笑起來,但就在這時,他突然面色一變,猛地回頭遙遙看向遠處。
「咦!」他雙目一凝,頓時雙手掐訣,瘋狂的推衍計算起來。
「這是……這……這……」男子神色急速變化,他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消耗了大量的壽元生機,連續算了九次,但九次的結果,全部都是一個!
這是一個讓他感覺無法置信,甚至有些荒誕的結論!
沉默中,他身子一晃,直接消散無影,卻是以挪移之術,直奔趙國而去。
趙國一處縣城內,天地安靜了,唯有那縣城中一間客棧的二樓,站在窗前的王林,其喃喃的聲音,微弱的回蕩。
「因果,什麼是……因果……」
一夜的時間,慢慢的流逝,王林不知何時回到了桌子旁,望著那熄滅的燭台,默默的發獃,他的腦中那之前存在的聲音不斷地迴旋,漸漸地取代了全部。
窗戶,他忘記了去關,此刻已經無風,無雨。隨著天空的明亮,隨著初陽升起,光芒籠罩大地,早起的人們,均都驚喜的發現,這大半個月來瀰漫天空的烏雲,在這個清晨,居然全部都消失了。
明媚的天空,萬里無雲,那陽光帶著柔和落在身上,讓人幾乎快要生鏽的身體,頓時煥發出朝氣。
似今年的夏天,來的早了一些,似今年的雨季,退去的快了一些。
大福也醒了過來,揉了揉眼睛,看到窗戶外的天空後,立刻眉開眼笑,得意的一指窗外,向著王林大聲喊了起來。
「我昨天夜裡做了個夢,夢到我一指,雷霆就消散了,哈哈,還是我厲害吧,哼哼,看來我果然不是尋常之輩,唉,可惜可惜了。」
王林的思緒,在那天空明亮之時,慢慢的藏在了腦海中,一夜沒睡,但他卻不覺得有任何疲憊,只是那眉心的脹痛,卻是隱隱傳來。
他揉著眉心,看了大福一眼,見其臉上的微笑後,自己也覺得開心了。
「你厲害,是你夢上天庭,讓雷雨消失,行了吧。」
大福頗為興奮,更為得意。
時日匆匆,縣城的科舉,也在五日後舉行,趕來這裡的書生,在這緊張的五日等待後,在第六天的清早,在那依舊是陽光明媚的天空下,從各個居住的客棧內走出,向著縣城裡四處考場趕去。
這五天內,王林除了去縣城衙門送上路引考貼,並排了考場外,幾乎沒有離開客棧,而是抓緊一切時間讀書,做著最後的準備,他同樣很緊張,這一次考取,若是成了,便可繼續下去。可一旦失敗,那麼一切都要從頭再來,不得不回到村子裡,默默的等待數年後,再一次的科考。
王林不想失敗,他不忍看到父母那黯淡的目光,更不願因自己的失敗,而讓父母在那些眼高於頂的親戚們面前,感受那看似安慰,實則嘲笑的目光。
五天的時間,大福可是憋壞了,他性子好動,在王林讀書時便自己出去,在那縣城裡轉悠,漸漸的,認識了一些人,學會了更加吝嗇的本領。
第六天,王林沐浴焚香,換上一件白色的文士衫後,深深地呼出一口氣,與背著竹排書箱的大福出了客棧,向著考場走去。
他要去的,是第三處考場,在縣城之西,一路上街道很是熱鬧,兩旁有不少早攤,那些小販們早早就出了攤位,讓這些去趕考的書生,可以在他們那裡買些吃食。
一眼望去,街道上去趕考的書生很多,彼此都是行色匆匆,或帶著憂慮,或帶著緊張,甚至就連吃東西,也往往幾口咽下後連忙離去。
王林深深的呼吸幾口氣,慢慢的平靜下了心緒,吃了幾個包子後,便與大福來到了考場外,這裡人群眾多,密密麻麻的,可卻沒有什麼喧吵之聲,大都在那裡閉目養神,心中回憶所讀之書。
兩個身穿錦袍的官員在外冷漠的望著那些考生,因他們的存在,使得這裡漸漸瀰漫了一股凝重的氛圍,王林平靜的站在那裡,望著考場上的天空,心緒慢慢的完全靜了下來。
他身後的大福,則是四下亂看,可看著看著,卻是臉色鬱郁,他看到別人的書童幾乎都是年紀不大,對比之下,自己似有些格格不入。
嘀咕了幾句後,大福便拿出包子,狠狠地咬了幾口。
不多時,臨考一刻來臨,只聽咚咚的鐘鳴之音似從遠處傳來,這聲音回蕩整個縣城,透出一股沉重。
這鐘聲一響,那些閉目的書生一個個睜開雙眼,神色凝重,緊張之感一下子便重新浮現出來。
「進考場!若有小抄者,自行拿出,莫被發現後,取消了資格。」其中一個錦袍官員眼皮一翻,緩緩開口。
隨著這些書生一個個邁入考場,幾乎每個人都會被搜查一翻,確認沒有小抄後,這才放入進去。
論到王林之時同樣如此,檢查了竹排書箱等物,便那讓他進入了。
大福在外面向著王林揮手,大聲喊了起來。即便是四周有人皺眉厭惡,他也毫不在意。
王林臉上露出微笑,向著外面的大福揮手,轉身進去。
找到了寫著自己名字的座位後,王林平靜的坐下,在考場監官的注目中,所有坐下的考生紛紛打開了桌子上的宣紙,凝神定氣。
直至監官拿出了被火漆封死的此番科考的題紙後,不多時,便有沙沙書寫之聲回蕩。
王林平靜的磨著墨,望著面前的宣紙,卻是許久也沒有下筆,科考的時間是一整天,很寬鬆,給人留下了足夠的思索空閑。
慢慢的,那些如王林一樣沉思的書生們,也有了思緒,一一動筆,到了最後,整個考場內便只剩下了王林一人坐在那裡,還在思索。
此刻科考的題目,是一幅畫,那畫面很簡單,只有一座山,山上有一顆筆直的大樹,天空似有風,吹動那樹似在晃動。
山下幾筆勾勒,似有一戶守山的人家屋舍。
這畫立意很明確,說的便是棟樑之材四個字。幾乎全部的考生都能看出,寫的文章也大都是圍繞這四個字來作。
只是在王林看到那畫時,他的腦海內,那五日前回蕩的聲音,卻是再次隱隱浮現了出來。
「因果……什麼是……因果……」
時間慢慢流逝,轉眼便到了晌午,已經有人寫完了文章,拿著宣紙吹著餘下那些未乾的墨跡,神色露出欣喜,微微搖頭中內心默念起來。
唯有王林,還是默默地坐在那裡,眼中露出迷茫,始終沒有下筆,如此事情,並不多見,那幾個監官也不由的多看了王林幾眼。
漸漸地,陸續有人離開了考場,或是得意,或是失落,離開這裡後,在書童陪伴或者獨自,遠遠地離去了。
夕陽漸落,整個考場內也略有陰暗下來,距離結束的時間已經不多,只剩下了不到半個時辰,除了王林外,最後一個書生也長嘆中起身,臨走前看了王林一眼,搖頭離去。
「若是作不出來,便趕緊離開,莫要浪費時光。」一個監官皺著眉頭,走到王林身邊,右手在桌子上一敲。
王林沒有抬頭,而是雙目閉上,數息後猛地睜開,右手抬起舔了些水跡如墨,拿著筆沾了一些後,雙目露出明亮之芒,在那宣紙上快速的書寫起來。
「何為因果,若覓屋木,然此山無木,吾獨種一樹,日初取枝,日中取木,日落取根……」王林似忘記了身邊的一切,腦子裡回蕩那滄桑的聲音,浮現清晨所看之畫,不斷地寫下自己的思緒與不解。
「咦?」那站在王林身旁的監官略看了幾眼,立刻一怔,仔細的看了起來。甚至不遠處的其餘幾個監官也被那輕咦之音吸引,紛紛走來看去,這一看之下,其中有人嗤笑中,甩袖離去。不多時,其餘幾人也紛紛搖頭走開。
「……何為因果,種木為因,取木為果……然屋木成貌之日,同樣也成了一樁因果……」
王林放下筆,深深地看了一眼,目中的明亮消散,取而代之的還是一種迷茫,輕嘆中向著那唯一始終站在身後的監官老者一抱拳,收拾竹排,走出了考場。
直至他離去後,那監官老者拿起王林的筆墨宣紙,仔仔細細的再次看了一遍,眼中露出恍惚,似有所明悟一樣,記住了那考卷上王林的名字。
「這等對於因果的思索,居然會出現在一個少年身上,此人或許不能成朝廷的棟樑之才,可卻能成一代大儒!」那監官老者沉吟許久,拿起筆,在王林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。
王林走出考場,一眼就看到了那在外面靠著一棵樹下,等了一天,呼呼睡下的大福,臉上露出微笑,走到大福旁,他正要把對方推醒,但就在這時,突然天地一暗,卻見狂風大作,陣陣鬼哭凄厲之音下,赫然間一股黑風從天而降,直接籠罩了王林與大福二人,似把他們所在的地方與這縣城分割開來。
在那黑風中,幻化走出一個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,一股冰冷的氣息在其全身瀰漫,他雙目凝望王林。
「老夫不會傷害你,你只需回答一個問題。」
他,正是煉魂宗遁天師兄!此地縣城幾乎所有的科考書生,都在這數日間,被他一一尋到,每個人都問出了同樣的問題,最終被他抹去了此事的記憶,失望之下再次尋找下一人。